哈哈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1635汉风再起在线阅读 - 第七十六章 西班牙人的困境

第七十六章 西班牙人的困境

        西班牙驻福尔摩沙分舰队指挥官帕斯卡·格罗斯少校现在有些愁云惨淡。

        半个多月前,带着四艘武装商船去进攻岛屿西南端的荷兰据点,却恰好遇到了明国将军郑芝龙的军队也在攻打荷兰人的据点。就在他们要率队返航的时候,荷兰人的支援舰队到达了。

        在勇敢的明国海军蜂拥地冲向了荷兰舰队的时候,作为荷兰人的老对手,西班牙人自然也会跟上去,顺手去捡点便宜。经过两日夜的追逐,一番乱战,重创了两艘荷兰武装商船。第三天,他们和明国的海军默契地拉开距离,各自返回。

        待帕斯卡·格罗斯少校返回圣多明各(今台湾淡水)时,惊诧地获悉,他们提前返航的两艘武装商船遭到袭击。

        在圣多明各海域附近,多达十艘的武装商船对他们展开了围追堵截。

        武装商船“特鲁埃尔号”与征用而来的商船“索里亚号”面对此种情况,立刻分头逃窜。在入夜的时候,“索里亚号”隐入黑暗中,成功逃离,但船身也受到部分炮弹轰击。

        在兜了一大圈后,商船“索里亚号”快速驶入圣多明各码头,并与附近炮台警戒守卫着狭窄的入海口。

        然而,敌人并没有对他们发动陆上进攻,但武装商船“特鲁埃尔号”却一直未曾返回。直到帕斯卡·格罗斯少校率领另外两艘战船回到圣多明各时,仍旧没有任何讯息传回。

        西班牙人顿时有些慌张了,要知道“特鲁埃尔号”上装运了福尔摩沙殖民政府用来进攻荷兰据点的两百多名西班牙火枪手,其中大部分还是从马尼拉抽调过来的。

        船上损失的物资和一百多吕宋土人仆从兵,他们认为不是很重要,但一次损失两百多士兵,还是让西班牙人感到万分沉重。

        “内梅斯先生,你能从其他方面判断出,那个袭击你们的船队是属于哪个国家的吗?”帕斯卡·格罗斯少校将“索里亚号”船长斯济拉德·内梅斯找来,再次询问他们遇袭的经过和袭击者的身份。

        “很抱歉,格罗斯少校。袭击我们的船队没有任何旗帜表明身份。而且他们的船只型制很杂,有典型的盖伦船,有我们西班牙型制的大帆船,还有我们未曾见过的一种体型修长,速度较快的船。哦,对了他们还有两艘小船,体型很狭长,但速度非常快。”斯济拉德·内梅斯船长说道。

        盖伦船,可能是荷兰人的船;西班牙大帆船自然是我们的船;体型狭长的船,是哪家的呢?帕斯卡·格罗斯少校不由陷入了沉思。难道是几个欧洲国家联合打劫了我们的船?可我们的船是运兵船呀!

        圣萨尔瓦多城(今台湾基隆最北端的和平岛)的西班牙殖民官员收到了帕斯卡·格罗斯少校的报告后,顿时震惊了。菲律宾总督的要求是攻占荷兰人的据点,尽可能地削弱荷兰人在大明沿海的势力。

        荷兰人在福尔摩沙的据点是被攻占了,他们的实力在实事上也确实被削弱了。可这一切是明国海军所完成的,西班牙人就在边上打了一次酱油。如果事情就这样完结了,圣萨尔瓦多城的西班牙殖民官员也能给马尼拉当局交差。

        但问题是,没有发生登陆战斗,装运两百多西班牙武装士兵和一百多呂宋土人仆从兵的商船却被不明来路的海盗袭击了,造成人船俱失。这令本来就显得防御力量有些薄弱的菲律宾和福尔摩沙两地,立时更显窘迫。

        而且,福尔摩沙岛的两个西班牙据点,圣萨尔瓦多和圣多明各几乎没有足够的西班牙武装力量去压制附近的生番土著,或许只需要几百人的武装,就可以轻易攻陷这两个据点。

        当初西班牙人之所以在福尔摩沙建立据点,是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岛屿的西南地区建立了热兰遮城和赤坎城。身在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便有些如坐针毡。因为只要荷兰人在这个岛屿的势力做大,就可以更方便的阻断从大明江浙福建开往马尼拉的商船。这对于非常依赖外贸经济的菲律宾而言,是非常重大的打击。

        为此,马尼拉西班牙殖民当局才想办法开辟新的前进基地。否则,整个太平洋航线的一头将陷入停滞。其蝴蝶效应也将从菲律宾波及美洲,并进而影响到西班牙本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西班牙人才从并不宽裕的兵力中抽调人手,在福尔摩沙北部建立了据点。

        在很多人看来,这个新建立的据点,已经具备替代马尼拉的可能。原因也不难理解,因为马尼拉本身就是作为西班牙美洲的附属品而存在的。没有美洲的白银输入,马尼拉就无法吸引大明沿海和澳门的商船抵达,也无力从香料群岛大量进货。相比之下,圣萨尔瓦多和圣多明各无疑在地图上的位置更佳。那里更靠近东亚另一大银矿所在地日本,还不会被热兰遮城的荷兰舰队所轻易阻断。

        如果计划顺利,那么西班牙人将以福尔摩沙北部为中心,建立大范围的领地。西班牙-福尔摩沙也将成为美洲总督区的主要贸易对象,使得马尼拉沦为自己的经济附庸。福尔摩沙岛也有足够的面积,让开拓者在岛上发展粮食产业和经济作物。虽然在西班牙贵族官僚内部,这是触及旧利益分配问题的大事,但对于纵览一切的王室来说却是毫无损失。毕竟,只要让圣多明各能够不断做到人进来——货出去,就不愁竞争不过西南海岸的荷兰人。

        西班牙人很快发现,他们低估了开拓福尔摩沙所需付出的努力和代价,也严重高估了所能获得的相关收益。计划制定者忽略了一个历史因素,福尔摩沙从不是一个海上势力所热衷的对象。因此,直到欧洲商船已经定期抵达日本的时代,全岛大部分地方还处于欠开发状态。之前的荷兰人和之后的郑成功集团,都苦于需要付出大量人力开拓可用土地,而无法立刻收到期望的回报。对于人力资源还不如两者的西班牙人,情况自然是更为严重一些。以至于在整个殖民地存在阶段,福尔摩沙北部两个据点的口粮还需要从马尼拉输入。

        西班牙人还发现,本地的部落很难被他们成功驾驭。由于缺乏同外部世界的联系,土著的文明水平也远低于吕宋地区。征服者们在能够动员起他们之前,首先要给予必须的控制、教育和引导。由此,他们就不免介入不同部族间的冲突,干着吃力不讨好的仲裁者角色。在完成这些工作之前,大量的土地就不可能有人手进行开发。本地的货物出口期望,自然就难以兑现。反过来,气候恶劣且土地贫瘠的福尔摩沙,也不可能吸引来更多带有热情的殖民者。发展效率自然被南面的荷兰人给比了下去。

        西班牙帝国的海外殖民模式,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福尔摩沙等据点的发展。在本地已经缺乏吸引力和竞争条件的前提下,他们还始终不允许吸纳更多明国流民、吕宋人或日本人来新地盘开拓。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口,依靠幻想会成功的单一经济模式,做着抱守残缺的事情。位于美洲总督区的西班牙人就奇怪的发现,号称更有地利优势的圣多明各,运来的货物可能比马尼拉的更贵。

        如今,不经一战,西班牙人在福尔摩沙莫名其妙地丢失了一艘船和三百多武装士兵,这件重大的损失,自然无法隐瞒,必须要向马尼拉殖民当局汇报。帕斯卡·格罗斯少校悲哀的想到,要是当初明国海军追击荷兰舰队的时候,自己不想着去捡便宜,或许就能避免发生这种事情。

        远在菲律宾的塞瓦斯蒂安·科奎拉总督此时根本不会去想福尔摩沙会遇到怎样的困境,现在他正在神情严肃地听取马尼拉城外八连明人聚居区政务官克利夫·西索科的汇报。

        “近半年来,城外八连地区的明人数量大幅减少。除了部分人员被我们强制迁移至卡兰巴地区进行屯田以外,还有一千多人离开了马尼拉,返回了明国。”克利夫·西索科说着,眼睛看了看科奎拉总督,见他听得很认真,便继续说下去。

        “而且,明人迁移至菲律宾的人数却未见有增长。也就是说,整个马尼拉,乃至菲律宾的明人数量在过去一年时间里,是呈下降趋势的。由此,我们在马尼拉能获取的人头税和相应的居留费,也大幅下降。如果再将八连明人强制迁移至卡兰巴地区,我认为,将会对整个马尼拉地区的生产服务产生严重的影响。”

        “那么,造成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原因呢?”塞瓦斯蒂安·科奎拉总督问道。对于大量的明人,西班牙殖民当局,是又爱又怕,明人勤劳苦干,而且性格温顺,可以创造出大量的财富。但是,明人数量的日益增多,又让西班牙当局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因为,菲律宾距离那个庞大的明国太近了。一旦让菲律宾的明人数量增加太多,对于西班牙人的殖民统治,会存在一定的不稳定因素。但整个菲律宾的西班牙人,却根本离不开明人,他们需要明人的货物,需要他们的服务,更需要他们创造财富。

        “福尔摩沙的荷兰人控制区内吸引了不少明国大量的移民,而明国南方沿海(广东)地区的潜在移民群体,据悉是得到了一个诱人的讯息,南边遥远的汉洲提供许多优惠条件在大量地招揽移民。因而,一些还能勉强过活的明人,似乎正在等待汉洲的移民船。”

        “那个海盗团伙的汉洲?”

        “我想,应该是的。”

        “他们不是还在与荷兰人处于战争当中吗?”科奎拉总督问道:“难道那些需要移民的明国人,就不担心受到战争波及?”

        “……,我想,是因为汉洲人给那些需要移民的明国人许诺的太美好。”克利夫·西索科苦笑着说道:“他们承诺会给每个来到汉洲的明国人,提供房屋和生产工具,而且,还会在三年之后授予田地。”

        “我们……”科奎拉总督愤然地想说,菲律宾也可以如此,但一想到糟糕的财政,顿时语塞。西班牙人什么时候,居然连一个居于南边荒僻大岛的汉洲强盗团伙还不如了。

        但是,原本计划陆续迁移一万明人至卡兰巴地区,以打造菲律宾最为重要的产粮区。如今,却因为各种原因,日益增长的明人移民人数却首次出现了下降趋势。这一切,似乎非常符合西班牙殖民当局的预期,有效控制明人数量在菲律宾的增加。

        但这种结果的发生,却不是因为西班牙人主动控制所引起的,而是他们的宿敌荷兰人与汉洲人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