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天下无处不朝曦-《酒剑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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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临到京城外一座落满大雪的长桥处,年平之分明看到有位背枪的年轻人头戴斗笠驾车而来,所以也不去管在旁人眼里有多少唐突莽撞,飞身下马,扯住这年轻人衣裳拽到桥头,抬肩提足,在这年轻人浑身上下踩出足足几十处交叠的靴印来,依旧不解气,掰一截打桥边伸展到桥上的枯枝又是抽过六七下,终究是气力不支跌坐到桥上,卷起袖口气喘不停。直到瞧见赵梓阳良久没动静,才急忙凑上前去,拍拍哪年轻人面皮,见其压根不痛不痒,才坐倒在桥上,面皮气得发紫。
而那无缘无故挨过好一顿踹的年轻人也不气也不恼,索性就躺在桥头积雪里,却是止不住咧嘴笑。
谁能想到京城中得势的年大家,也懂得打人,而且瞧架势还真是像那么一回事。
赵梓阳在积雪上笑得前仰后合,而仅穿一身单薄衣袍的年平之双手冻得青紫,面皮亦是青紫,斜眼瞅见赵梓阳笑得似是有钱过年,真真恨不得自个儿也是山上修行人,最好一拳能打裂长桥,给这小子掼到冰水里头冻死,可是不晓得为何,嘴上骂骂咧咧,脸上也是升起些笑意,到头也是躺到桥头,将满腹牢骚夹杂市井里粗俗谩骂尽数倒出。
年平之说你赵梓阳就不是个人,老子好容易前去点兵关拿点家当,打算在京城里壮壮声势充充场面,免得旁人觉得到底是小地方来的穷酸文人,最不济也能互赠往来,上下打点打点铺展出一条平坦道,这下倒好,全是变为他人横财。
说这一道上撇的物件近乎能买下小半座点兵关,甭管是古时流传下的字画把件良玉布匹,为赶路都是撇在半路上去,莫说你不想赔,就算是想????????????????赔,赵梓阳的脑袋现如今也不值多少银钱,到头来马匹疲累时连贴身软甲与招风外袍貂裘都是随手甩开,天寒地冻的时日好悬给自个儿冻死在马背上。最可气之处在于本来相见时早已说好千万甭替人出头,赵梓阳却是掉头便忘得一干二净,分明知晓京城里近来易法事不能插手,偏要打肿半张脸充胖子,真要是死在京城,可就真是白死。
然而赵梓阳又何尝是干挨骂不还嘴的和善主,年平之躺到桥头积雪里骂得起兴,赵梓阳便头靠车辕阴阳怪气,说你他娘真不害臊,无端揍人一顿还要担忧下手是否过重,没事时多照照铜镜,看自个儿有哪点像习武之人,说是手无缚鸟之力都算抬举高看,要不过几日自己便勉强削你一通,翻来覆去给你前后两面打得一马平川,才算是长见识。说你年平之本就是个小地方出来的穷酸文人,要无这手画艺现如今没准还在点兵关偏僻街巷里卖字画过活,逢年过节恨不得给指头剁去下酒,现如今到京城里反而还挺好面皮,忒不要脸。
跟随年平之前来的百骑,耳力好些的都将两人言语听得一清二楚,不少有面皮抖动死命憋住笑意的,皆是好奇这年大家从来见人都是极懂礼数,知进退懂世故,怎么偏偏是见了这位主,俩人骂得比起市井腌臜泼才愚鲁民妇都要难听几分,但要真说是不对付,这二位近乎跳脚谩骂的时节,脸上竟都是挂起笑意,尤其是年大家,比平时笑得大概还要真心实意不少。
车帐帘挑,已许久无举动的范清迦茫然望向车帐前坐起身的两人,晨时浓云惹墨煎惨天日,纷纷细雪怎么都不像能引人心思快活,而两人却是相当开怀。赵梓阳一路上皆是疲懒模样,唯独应对来敌时得心应手,心思缜密,过招动手不留余地,唯独这等似江湖草莽的言语举止从未见过,于是不论如何都觉得荒唐。
长桥外百十丈远,有一袭白衣深深朝此地看过一眼,策马而去。
早在先前卫西武已差人前来送过封书信,顺便遣一众江湖高手,与落风台两位山间修行之人,跟随云仲同去,年关近在眼前,而大元境内却仍旧是烽火铁蹄不停,哪怕卫西武不甚在意大元中事,仍旧凭重金购得数则消息,尽书信中,字里行间规劝意甚浓,虽晓得云仲志不在此,还是将心意表明,各中利害悉数搬到书信其中,事分两手的功夫,从来不逊旁人,既将人手钱粮预备齐全妥当,又于书信中多添些敞亮话,此道上的火候,从来都是卫西武凭老卒之身步步盈钱,而后转身步入京城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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