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嬴政注意到了叶千秋在观察那清秀内侍,便指着那清秀内侍的背影笑道:“这是我身旁的内侍,小高子,不是外人。” “小高子?” 叶千秋看着那内侍离去的身影,淡淡一笑,没有多言。 这时,嬴政道:“一年未见,先生已经是道家掌门人,可喜可贺。” “先生此番入咸阳,可有要事?” 嬴政的目光之中,略带期许。 叶千秋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我此番入咸阳,是为助王上而来。” 嬴政一听,心头一跳,虽然早有预感,但真从叶千秋的口中听到确切消息。 嬴政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先生此话当真?” 嬴政再问一句。 叶千秋微微颔首,道:“自然当真。” 嬴政闻言,顿时站起身来,朝着叶千秋躬身道:“嬴政多谢先生相助。” 叶千秋也站起身来,道:“王上不必多礼。” “我早就说过王上有伏羲之骨,乃是天生的王者。” “我既为道家掌门人,便要为道家的未来考虑。” “自然当助王上完成一统天下之大业。” 嬴政道:“寡人亲政之后,定然拜先生为上卿。” 叶千秋却是微微摇头,笑道:“辅政之事,并非我之强项。” 嬴政道:“先生想做什么官?尽管说来便是。” 叶千秋笑道:“我什么官也不做,此事无须多提,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破解王上目前的危机。” 嬴政闻言,心头一动,道:“先生指的是什么?” 叶千秋道:“昨夜我夜观星象,正好看到天降流火。” “不久之后,咸阳城内,恐怕是要有乱将起。” 嬴政道:“不知先生指的是何乱?” 叶千秋缓缓开口道:“嫪毐。” 嬴政一听,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先生如何知晓此事。” 叶千秋道:“有些事既然发生了,便难以瞒得过有心人的眼睛。” “我道家既然决定相助王上,自然会了解清楚王上所处的危局。” 嬴政闻言,正色道:“太后欲封嫪毐为长信侯。” “若是此事成了,那来日定然是一大祸患。” “以先生飞剑之威,能否将嫪毐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除去。” 叶千秋笑道:“杀一个嫪毐,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嫪毐之事看似是危局,但其实亦是机遇。” 嬴政一听,道:“怎么说?” 叶千秋道:“嫪毐曾是文信侯的门客,文信侯执掌大秦朝堂多年,权柄极重。” “王上在位已经七载,已经到了加冠之时,若要亲政,必须要跨过文信侯这道坎儿。” “但王上和文信侯的治国之道有分歧。” “文信侯为施展其道,恐怕不会轻易交出权柄。” 嬴政一点就透,他沉吟道:“先生的意思是,借助嫪毐之乱,牵扯仲父,趁势将仲父从秦国相邦的位子上拉下去。” 叶千秋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 嬴政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嬴政道:“多谢先生提点,嬴政已经明白该如何做了。” 叶千秋点了点头,道:“我观王上身边可用之人甚少。” “此番下山,我带了六名弟子,可交于王上差遣。” “这六人皆是我道家的杰出弟子,可以为王上充当耳目。” 嬴政一听,面色浮现出大喜之色,道:“先生当真是解了寡人的燃眉之急。” 叶千秋又道:“罗网在秦国的根基甚大,去岁王上在新郑遇刺一事,还有王龁叛杀一事,皆有罗网的身影。” “罗网若是不能为秦国所用,便当除之。” 嬴政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 “此事交给先生,最是稳妥。” 叶千秋点了点头,道:“我会查清楚罗网在秦国藏匿的有多深。” “还有一事,王上可否听说过阴阳家东皇太一?” 嬴政闻言,点头道:“我从祖母太后那里听过此人。” “听闻,此人是祖母太后的座上宾。” “先生突然提到此人,是有什么事?” 叶千秋一听,心中一动,嬴政口中的祖母太后便是华阳太后。 华阳太后是楚国人,而东皇太一又是华阳太后的座上宾。 看来,阴阳家的手早就伸到了秦国的王室之中。 “哦,也没什么,只是听闻阴阳家的总坛在秦国,却是一直不知在秦国何处,所以,想问一问王上是否知晓。” 嬴政闻言,开口道:“这个我倒还真是不知,不过寡人听闻阴阳家和道家似乎有些关联?” 叶千秋点了点头,道:“五百年前,阴阳家脱离道家,剑走偏锋,自成一派,追求天人极限。” “阴阳家世代也有俊杰辈出,我虽然没有和这一代东皇太一见过,但听闻历代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都是道法高深之辈。” “若是能将阴阳家也收揽在王上手中,那很多事做起来自然也就更加顺手了。” 嬴政闻言,不禁说道:“先生莫不是想将阴阳家重新收拢回道家?” 叶千秋却是摇头道:“阴阳家能自成一派,自有其道理。” “阴阳家脱离道家,和天人二宗的分裂,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我对收拢阴阳家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嬴政听了,也就没有在此事上多说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 “昨日寡人听闻,《吕氏春秋》公然悬赏求错,先生也曾在南城出现,看过了《吕氏春秋》。” “实不相瞒,仲父已将《吕氏春秋》整本送我观看,但寡人想不通他为何要以此非常之法,将《吕氏春秋》公诸于天下。” “不知先生觉得相邦此举,意欲何为?” 此时,舱外风声流水声清晰可闻。 嬴政也不说话,只在幽幽微光中专注的盯着叶千秋。 叶千秋沉吟片刻,开口道:“文信侯此举之意,在于以《吕氏春秋》诱导民心。” “民心同,则王顾忌,必行宽政于民,亦可稳固秦法。” 嬴政道:“先生此言,莫非是说秦法不得民心?” 叶千秋笑道:“六国之人,皆言秦法严苛。” 嬴政道:“先生也如此认为?” 叶千秋道:“秦法的确严苛,然则,确实是适合秦国。” “治国之道,不在于某种固定成法,而在于适合不适合国之运行。” “秦法固然得秦人民心,但是庶民对秦法,更多的是敬而畏之。” “文信侯行宽政缓刑之举,也是为了秦国所计。” “文信侯图天下,意在徐徐图之。” “而王上图天下,意在尽快图之。” “不知我说的可对?” 嬴政闻言,微微颔首,道:“先生所言,确实是寡人心中所想,天下战乱已久,寡人若是依照仲父之言治国,不知何时才能一统天下。” 叶千秋笑道:“凡做事欲速则不达,但一统天下之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快刀斩乱麻,亦不是不可。” “王上之志,在强兵息争,一统天下,但王上要明白,商君之法的作用在今时今日要胜于《吕氏春秋》。” “但若是天下一统之后,《吕氏春秋》的作用便要胜于商君之法。” “灭六国容易,但要让六国之人心尽数归于秦国,则大不易。” 嬴政听到这里霍然起身,肃然再朝着叶千秋一躬身,道:“请先生教我。” 叶千秋微微一笑,开始给嬴政讲起了治国之道。 河风萧萧,长桨摇摇,风灯在夜色之中犹如萤火一般。 这一夜,叶千秋和嬴政相谈甚欢。 叶千秋虽然是道家掌门,但他并不会拘泥于道家之学,而是结合后世治国之道,总结出了最适合眼下这个时代的国策。 最关键的是,叶千秋所提国策符合嬴政的治国理念。 这个年轻气盛的秦王和吕不韦不同,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建立不世之伟业。 如果你让他徐徐图之,纵使你说的花团锦簇,他也不会采用。 叶千秋最擅长的就是识辨人心,嬴政纵使是王者,在他面前,依旧还只是稚童而已。 黎明之前的黑暗中。 黑蓬船上,传来了嬴政的大笑之声。 只听得嬴政朗声道:“先生一言,尽扫我心头阴霾!” “小高子,掌灯上酒!” “盖聂,你也进来,我等与先生浮一大白!” …… 清晨,吕不韦刚刚醒来,沐浴更衣后进得厅堂之中。 吕不韦没了食欲,随便吃了一些饭菜,便不由自主的走进了书房之中。 这书房,是他这个领政丞相处理公务的地方,也被秦国的吏员们称为大书房。 多少年来,清晨卯时前后的丞相府都是最忙碌的。 各署属官要在此时送来今日最要紧的公文,人来人往如穿梭。 长史将所有公文分类理好,再一案一案的抬入这间大书房,让他落座便能立即开始批阅公文,部署政务。 但是,今日清晨的大书房却是少见的安静了许多,无人来送公文。 已经到了秋天,早晨起来,还是有些清凉。 书房里,已经生了火炉,火炉里的木炭火通红透亮,只有几个书吏依然在整理公文。 除了书吏衣襟摆动的声音,火炉里木炭燃烧时,时不时发出的呲呲声。 整个书房很是安静。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书房当中。 那是一个身着秦军甲胄,脸上带着黑铁面具的人。 “掩日,你来了。” 吕不韦看着掩日,揉了揉眉心。 “禀报相邦,昨日太玄子从相府离开之后,在城外上了王上的船。” 掩日朝着吕不韦躬身道。 “太玄子上王船了?” 吕不韦愣怔了许久,然后又说道:“看来太玄子是要助王上一臂之力了。” 掩日道:“相邦,太玄子的实力深不可测,我还要继续监视下去吗?” “我怕继续监视下去,我的行踪会被他发现。” 吕不韦揉着眉心,停顿了半晌,方才说道:“暂时不用管他了。” “你先去吧。” 掩日闻言,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待掩日离去,吕不韦看着握着桌上的杯盏,呆立了许久。 良久之后,他低声叹息道:“王上终究是长大了啊。” 平心而论,吕不韦对嬴政是欣赏备至的。 他入秦以来,立太子,督新君,定朝局,辅国家,处处呵护嬴政,事事督导嬴政,从来没有任何顾忌,自然是无愧于天地良知。 嬴政不是寻常少年,对他这个仲父也是极为敬重的。 只是,嬴政显然已经知晓了嫪毐之事,现在是愈发的和他这个仲父疏远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