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哦?不知掌门下山所为何事?” 赤松子和长生子皆是一脸疑惑。 道家刚刚归于一统,虽然说山上的日常事务大部分无须掌门亲自过问,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掌门每隔几日便给道家众弟子讲道。 众弟子已经习惯了掌门在山上的日子,现在掌门要下山去,赤松子和长生子还是有些不舍的。 那边,道玄子和北冥子的脸上却是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叶千秋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找你们二人前来的缘由。” 赤松子和长生子齐声道:“请掌门指点。” 叶千秋微微颔首,然后说道:“这百年来,天下战乱不休。” “既然天下一统之势已显,那我道家自然不能是袖手旁观,要顺势而为。” “秦奋六世之余烈,天命在秦,我欲先去一趟咸阳,亲自面见一趟秦王嬴政。” “天下欲久安,需要一位明主。” 赤松子和长生子闻言,若有所思。 长生子在一旁说道:“虽然秦国目前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也有一统天下之气象。” “但秦法严苛,终究不是久治之道。” 叶千秋笑道:“正是因为秦法严苛,所以我道家方才有用武之地。” “我与秦王嬴政有过一面之缘,此子有天命在身。” “但是,眼下的秦王嬴政是龙潜于渊,所以,我打算相助其一二。” “来日,秦国一统天下,道家也可无虞。” 赤松子闻言,则道:“既然掌门已经决定,那我们自然不会反对掌门的计划。” “只是,掌门此次下山,是否需要带上些其他弟子。” 叶千秋道:“自然要带,嬴政目下手中可用之人甚少。” “此入咸阳,我欲带六名弟子一起下山。” “这六名弟子必须是心思剔透,办事得力之人。” “你们二人去挑选这样的六名弟子,明日一早,让他们来寻我,随我一起下山。” 赤松子和长生子闻言,尽数奉命而去。 待赤松子和长生子离去,道玄子在一旁说道:“太玄师兄此次下山,何时归来?” 叶千秋道:“我到咸阳盘桓几日,待与秦王嬴政结下善缘,还会前往赵、燕、齐三地。” “还应该会去往稷下学宫拜访儒家荀子。” “待一切事了,我自会回山。” 道玄子和北冥子闻言,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 翌日一早,赤松子和长生子各带着三名弟子前来幽林小筑,和叶千秋道别。 叶千秋也不再耽搁,带了这六名弟子便直接下了太乙山。 这六名弟子,三名是赤松子的弟子,三名是长生子的弟子。 长生子的三名弟子是逍遥、木虚、木冲。 赤松子的三名弟子是碧清,碧卬、碧春。 一行七人下了太乙山,便直奔七八十里地之外的咸阳城去。 …… 太阳刚刚爬上了远山,秋风荡起了轻尘,渭水两岸橘红的土雾弥天而起,苍苍茫茫笼罩了山水城池。 咸阳城的四门箭楼巍巍拔起,拱卫着中央王城的殿宇楼阁,在红光紫雾中犹如是那传说之中天宫的街市一般。 连绵屋脊上高耸的龟麟雀蛇,神兽仙禽,高高俯望着这碌碌尘世。 大秦的子民在这漫天漂浮的红尘中奔走四方。 一阵鸡鸣在城中不停响起,城内大道上已经是车马辚辚,行人匆匆。 官吏们乘车走马,匆匆赶赴官署。 日出而作的农夫百工们荷工出户,奔向了作坊,奔向了市中,奔向了城外郊野的农田。 长街两侧的官署、会社、作坊、商铺、酒肆民宅,也都已早早打开了大门,各色人等无分主仆,都在洒扫庭除奔走铺排,操持着种种活计,开始了新的一天。 长阳街的晨市已经开了,长阳街位于咸阳南门内。 北口与王城隔着一片胡杨林遥遥相望,南北长约三里余,东西宽约十多丈,两厢店铺作坊相连,是秦国本邦商贾最为集中的大市。 长阳街东面,隔着一片鳞次栉比的官邸坊区,便是天下闻名的尚商坊大市。 两市毗邻,国府关市署将长阳街定名为国市,将山东商贾聚集的尚商坊定名为外市。 咸阳的老秦人却从来不如此叫,只依着自家喜好,径自将长阳街叫做勤市,将尚商坊呼为懒市。 个中缘由,都是市井庶人感同身受得来。 若比货物,尚商坊外市百物俱备,长阳街国市则只能经营秦国法令允许的民生货物,诸如兵器盐铁珠宝丹砂座车战马等等,长阳街决然没有。 若比店堂气魄,长阳街多为三五开间的小店铺面,纵有几家大店,也不过八九开间,至多两层木楼一片庭院而已。 尚商坊则不然,六国大商社无不飞檐高挑楼阁重叠庭院数进,家家都比秦国大臣的官邸豪阔。 便是尚商坊的散卖店铺,也动辄十数开间,铜门铜柜精石铺地,其华贵豪阔,其大店做派,都与长阳街不可同日而语。 叶千秋和六名弟子在长阳街上走着,道家在咸阳城中也是有据点的。 这据点就在长阳街的闹市之中。 他们用了一日光景,便从太乙山赶至了咸阳。 一进咸阳,便直奔着道家据点所在的长阳街而来。 却是碰到了长阳街的早市。 一路走来,叶千秋所看到的确实是一派祥和景象。 他当初从云梦山出来,经过魏国、再入韩国,可从未见到过如同咸阳城这般民生安乐的情况。 即便是韩国的都城新郑,只给人一种压抑无比的感觉,绝不会给人这样一种欣欣向荣,一派生机的感觉。 逍遥子拜入道家之前,是关中豪侠,咸阳城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一路走来,便是逍遥子在带路。 叶千秋对咸阳的情况很感兴趣。 逍遥子也乐得给叶千秋介绍咸阳的情况。 只听得众人一边走,逍遥子在一旁和叶千秋说道:“那些早起的老秦人趁着朦胧天光紧步上市,或交易几件物事,或猛挫上一顿鲜香之极的锅盔羊肉,完事之后立即便去忙自己的生计。” “官府吏员游学士子,也多相约在长阳街晨市说事,吃喝间铺排好当日要务,便匆匆离市去应卯任事。” “时日一久,便成了习惯,长阳街早市也就成了咸阳城的独特风景。” 叶千秋闻言,微微颔首,安居乐业这四个字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值此乱世之际,也唯有秦国治下方才有这般浓重的烟火气了。 这一路行来,依稀间听到秦人的对话,清晨相遇,许多人的第一个话题大多都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只见初晨的天空之中,已经有了一抹血色,着实怪异的很。 就在这时,只听得那边有人高呼。 “快去看了!” “南门悬赏!一字千金!” 只见那边突然有一个童仆从街中飞奔而过,清亮急促的稚嫩喊声一路狂呼而起。 无论是店中市人还是当街洒扫的仆役,一时纷纷惊讶。 一个老者高声急问道:“那小子,你说甚?” “什么一字千金?” “你好歹把话给说明白啊!” 有人高声大笑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崽子,估计还没睡醒,这大早上的,瞎嚷嚷个什么。” “老伯你听了这小崽子的话,也在做梦吗?” “要是真有一字千金,我等立马丢了扫把,这就读书认字去!” 只见长阳街上两旁的店中,无论食客还是店家,都是顿时一片哄然大笑。 “南门悬赏!” “一字千金!快去看了!” 那童仆依旧边跑边喊。 叶千秋闻言,不禁心头一动,一字千金? 莫不是吕不韦的《吕氏春秋》完成了? 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随着那童仆稚嫩急促的喊声渐渐远去,左右的秦人们也渐渐把持不定了。 先是几个好事者拔腿奔南门而去,接着便是店堂食客们丢下手里的碗筷也跟着去了。 紧接着,洒扫庭院的人也拖着扫把,抱着铜盆抹布纷纷向南门去了。 没过了多久,连正在赶赴官署的吏员与游学士子们,也纷纷驱车跟着前去。 逍遥子等六名弟子朝着叶千秋看去。 那目光之中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也是想去凑一凑热闹。 叶千秋微微一笑,道:“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说罢,几人也顺着人潮而去。 …… 此时,南门东侧的车马场,已经是热闹起来。 城墙下立起了一道两丈余高的木板墙,从城门延伸到车马场以东,足足两箭之地。 木板墙上悬挂着一幅幅白布,从两丈多高的大板顶端直至离地三尺处,匹练垂空,十分壮观。 最东边的一幅白布上,写着四个斗大的铜字——吕氏春秋! 铜字下立着一方本色大木板,板上用红字写着一行字。 逍遥子从旁念道:“吕氏春秋求天下人斧正,改一字者赏千金!” 一幅幅大白布向西顺次排开,上面写满了工整清晰的拳头大字。 茫茫白墙下,每隔三丈余摆有一张特大书案,案上整齐排列着大砚、大笔、大羊皮纸。 每张大案前站定两名衣饰华贵的士子,不断高声的呼喊道:“我等乃文信侯门客,专一督察正误之功!” “大著求错,如商君徙木立信。” “无论何人,但能改得一字,立赏千金!” 如此旷世奇观,潮水般朝着这边聚拢而来的人群顿时亢奋无比。 还不到半个时辰,南门东城墙下已经是人如山海。 护城河两岸的大树上,挂满了顽皮的少年。 车马场停留的车马,被纷纷来凑热闹的人们全部挤了出去。 识字的士子们纷纷站上了石礅,站上了土丘,高声念诵着白布墙上的文章。 人群中时不时一片哄然惊叹,一片哗然议论。 有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工匠,看起来却是十分轻松,遇见寻常难谋一面的老熟人,便哈哈大笑着一声,然后说道:“老哥可识字!快去改那吕氏春秋,改一个字就价值千金,足够你走遍天下了!” 对面的老熟人也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该你老兄弟改!” “一个字,足够你这老鳏夫娶一百个老妻!” 旁边的人听了,皆是哄然大笑。 那些读过书识得字的人,无论学问高低根基深浅,各个红着脸盯着白布黑字的大墙,费力的端详着揣摩着。 希望从中弄出一个两个自己能解得清楚的字,好来说上几句。 这时,只听得逍遥子和一旁的叶千秋小声说道:“掌门,听闻文信侯吕不韦编纂《吕氏春秋》数载,想不到已然成书了。” 叶千秋道:“逍遥,你在关中行走多年,你对文信侯吕不韦怎么看?” 逍遥子闻言,面上平静无比,只听得他回道:“文信侯吕不韦以一介商贾之身,封侯拜相,执掌秦国朝堂数载,让秦国愈发的民富国强,他又著书《吕氏春秋》,确实算得上是一代名相。” 叶千秋笑了笑,道:“你在江湖上走的多,从前有没有想过去投吕不韦门下?” 逍遥子闻言,微微一怔,然后摇头说道:“我一向不喜为官。” 叶千秋瞧了他一眼,逍遥子入门之前,身世背景已经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道家收徒何其严格,自然不会将来历不明之人,收入其中。 第(1/3)页